爸。

一个月过去了

上个月的今天，我爸离开了我们

返回他最初的家乡

这段时间很努力在沉淀自己

直到考完试的那一天

真的有冲动掉眼泪

我总算，完成我爸给我最后一个使命

如今说实话，我还不是很能习惯

还是要给时间一点时间去沉淀吧

 

 

回顾从小到大

跟爸爸的关系不算是最亲的

他沉默

而且身上总是散发一股啤酒的味道

但是我还能清晰地记得 小时候我和爸爸最要好

小时候会缠着爸爸叫他唱歌，说故事给我听

他教的童谣，一些记得，一些已经忘得七七八八

“小明小明吹喇叭，吹到半山芭找妈妈，找不到，叫爸爸....”

“大笨象会跳舞，马骝子会上树，狐狸会打关斗...”

想起他故意提高音调跟我一起唱着这些童谣，哄着我不要去吵妈妈

有时候为了逗我，他还会改歌词

总是会被他逗得又气又笑

 

上了初中，叛逆期的开始

尤记得我爸那时候因为我的成绩下滑，要求天天监察我的书包

那时候的我一边哭一边骂一边看他翻查我的东西

从书包里面倒出我的书本，查完了还要叫我自己收拾

当时真的很讨厌爸爸

讨厌他不尊重我

甚至希望他不要回家

这件事情告一段落后，我们又恢复那种说说闹闹的日子

家人是没有隔夜仇的
这个我很肯定
 

长大了开始要承担家务

我爸曾戏称我是：香格里拉

而我每次都会纠正他：是辛德里拉

他就会有一句口头禅：你明白就好啦

是啊，很多话都是只有我们明白

他说得多无厘头，我还是会明白他的意思

这就是家人

高中的时候，他开始教我分配财务

一个星期要用多少钱，一个月要跟他拿多少零用钱

银行出身的他很精打细算，对于财务很在乎很仔细

我会跟他认真探讨我用钱的方法

因为无可否认的，我爸爸在这方面是行家

中学时代我是华乐团团员

他在我第一次演奏会的时候来支持我了

我还记得当时那种感动的感觉

他依然是那副要笑不笑的样子，到后台来看着身穿表演服的我

什么都没说，看起来很不耐烦

我相信，他是打从心里为我感到光荣的

高中毕业

我家人都没人来参加

说只是高中毕业，干嘛要出席

只是当时的我们都没有想到

他没有机会参加我大学的毕业典礼

 

这个是我的遗憾

也是他的遗憾

在他生病的期间，突然某一天，他问我什么时候毕业

我说2014年，他就沉默了

后来从我表嫂听来

他说过：如果可以的话，能让我活多两年吗？

我知道，他希望能看到我毕业的那一天

 我也希望，我能领着我第一次的薪水给他，或是带他去吃一餐也好

我希望他能跟我一起拍一张毕业照

我希望，他能看着我结婚生子我希望，长大了还能听到他对我的啰里啰唆

我希望，他能一直陪伴着我的成长

都没机会了。

 
 

我是家里的老小，他最宠的也是我

我想学钢琴，他买钢琴回家给我练习

我学心算美术，他每天都带着我走路去上课

我过马路，他会抓着我的胳膊带着我走

我第一次办银行的手续，也是他带着我去弄，教我去弄

我想要出街，绝大部分时间他是允许的

我喜欢吃的东西，他总是会留给我自己吃少一点

  

但是他生重病，最没用的也是我

我很懦弱，很害怕

除了哭，还是哭。 

 我不敢去面对这件事情

知道他得了癌症的那一刻

脑袋被轰了一声

心里在想，这么戏剧化的事情竟然就发生在我的身上

千万个不愿意接受

不敢主动跟他提起生病的事情

甚至不敢回家

看到他日渐消瘦，除了心疼，有更深的无奈

为什么，他被迫要走这么辛苦的路离开

我的爸爸，他平生除了爱喝酒，就没有做过什么坏的事情

为什么，会这样....

一直在后悔、在遗憾、在害怕、在无助
 
越大越不愿意亲近他，这是叛逆吗？
 

以前他跟我聊天，我总是很不耐烦地回答他：不知道、不要问我、不懂、不要吵

结果他人生的最后，连说话的功能都失去了

他想跟我学操作电脑，我总说他老了，怎么教都不会的

结果他最后，只能虚弱地躺在病床上奄奄一息

他想跟我多多亲近，想拥抱我，我总是推开他，嫌弃他身上的味道

结果最后，我只能握着他冰冷的手，遗憾地说着对不起，心里祈祷着上天不要这么快带走他

他总喜欢在临睡前跟我说晚安，我只会挥挥手叫他早点去睡觉，鲜少正式地说一句晚安

结果他临终的前一晚，我说了晚安，那天就是最后一次了

 

总是忽略那些疼爱我们的人 

总是要在失去之后才知道拥有的美好

那次最后的旅行

我们玩得很开心，多久没有看到他这么由衷的笑容了

拍了很多合影
他都努力挤出笑容面对镜头
镜头里的他看起来还是很健康，很帅气
为了他最后的心愿，他也拼了
 
现在看回照片里的他
笑容灿烂
他是为了留下他最美好的一页，才提出旅行的吧？
让我们能够在未来，通过这照片回味那时候的欢乐
 

 

他临终的那一刻，就像电影一样一直在我的脑海里重播

我摇着他的身躯，跟他说我们到家了，心里想着，睁开眼看看我也好

没有回应了

他流了一滴眼泪，微笑着离开了

我想，他的人生已不再有遗憾了。

 

他离开以后
 剩下的习惯，很可怕

浴室里的牙刷少了一个

饭桌上少了一个人

回家再也没有一个人坐在客厅看报纸

周末晚上不再有足球的呼喊声

早上7点不再有新闻报报看

半夜玩电脑不再有一个人起床叫我早点睡觉

不再有人脱了假牙冲着我笑
早上不再有个人扯着我的被单叫我起床

那个身影，永远都无法取代。
 

 
说少了一个人
但
同时他又好像一直陪伴在我的身边

 他是一直在我的心里
刻画在里面

永不磨灭



 

 

不能陪伴他到老，是我的遗憾

但他的人生，由我们去延续传承。

人生如戏

我爸的戏就此下映了，大团圆结局了

这里为他鼓掌用力拍拍手

谢谢他一直以来的付出和教育

没有他，就没有我

 

现在我只需要好好的学习长大

好好照顾他留给我们的这个家

好好地照顾自己

好好的成长

 


 
毕。